返回 2024年05月17日

　　 高玉宝

　　梨 花
　　等待一个花期
　　需要在深夜铺开宣纸
　　在小小的油灯下
　　用小墨慢慢研开
　　青色的黑，比黑更黑
　　仅仅一点就够了
　　睁开眼的第一朵梨花
　　心里藏着黄土高原的心事
　　一首只有在深夜才敢哼唱的情歌
　　是送给那个远方人的

　　我写信给你
　　从三十年前，一直写到今天下午
　　只为那一树雪花

　　人的一生将有多么漫长？
　　用一生的时间爱一个事物
　　用一只秃笔
　　只画一朵
　　两朵
　　压枝的梨花

　　这个时节
　　落日正在迅速离我而去
　　旷野的风吹动万物
　　一切，都在寓意着清晨
　　开花
　　结果
号 角
　　这是落日的最后时刻
　　冬天的光照使落叶飘零
　　在荒草的森林里
　　没有人能走出自己的影子
　　从影子里来
　　跑过一生
　　归于纯净
　　骨灰瓮
　　空了

　　季节的菊花开放
　　像献给落日的仪式
　　五块钱一束的祭奠
　　摆在谁的灵枢前面
　　向自己的余晖鞠躬
　　眼里的泉水已经干涸了
　　五十年
　　在还没有出生的时刻
　　落叶旋在空中

　　请你喝一杯黑牛奶
　　在落日里举杯
　　一如我们共同饮下的酒
　　一杯
　　又一杯
　　这样一直喝下去
　　落日熄了灯
　　号声响起
春
　　这样的夜晚会想起
　　春天
　　放飞的白鸽仅仅染绿了眼睛
　　但是，人们会记住那片麦田
　　还有陇沟里迎风奔跑的蚂蚁
　　这个季节，卑微
　　是不行的
　　这么白的月
　　这么白的月
　　肥硕的光照下
　　枯叶飘落
　　西伯利亚更北正在孕育着暴风雪
　　告诉他们，准备粮食
　　还有棉衣
　　嘴里定会念念有词
　　谁省下的粮食都会发酵
　　谁饮下的酒都会归还杯盏
　　就像重新飞进鸽笼的那些翅膀
　　今夜的月色肥硕
　　海上升明月　　
　　天涯共此时